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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文学】陈广丽《散文一束》——姥娘门

时间:2018-07-31 14:12:16


  

陈广丽沧州市人,笔名平淡是真,江山文学网逝水流年文学社团副社长,2014年江山文学网十大明星编辑。2009年开始文学创作,著有散文、中短篇小说90余万字,作品散见于《无名文学》《沧州日报》《语文周报》《土地》等报刊杂志,另有作品收录于《流年》小说散文集。2015年获《沧州日报》“金恩杯”散文大赛二等奖。

  《散文一束》

  ——姥娘门

文/陈广丽

  俺们姐妹是姥娘门上长大的。正在看着的您,也是吗?

  姥娘有三个孩子,舅舅行大,母亲行二,我姨行三。舅舅比母亲大四岁,我姨比母亲小六岁。其实,还有几个孩子夭折了。故而,伤心的姥娘不知道每一个孩子的具体辰,只记得大约的时节。

  舅舅第一个孩子比大姐大一些,因病夭折,大姐就成了头大的孩子。70年的大姐,和83年的我姨家表弟,相差13年,这13年里,这一大家降生了9个孩子。多的相差两年,近的只差两个月。舅舅家三个男孩,母亲家四个女孩,我姨家男女各一。

  姥娘家在村东。老院和奶奶家都在穿村而过的大路北侧。记得小时候,每逢和母亲一起回家,总是先顺路弯到奶奶家,喊上一声“我们回来喽”,就一溜烟地跑到姥娘家。离大门还有老远呢,就大喊:“姥娘,我们回来喽!”姥娘和姥爷忙不迭地走出来,恨不得将所有好吃的,都塞到我们手里。

  母亲经常说起,每逢饭点,家里实在没有饭,就带着我们姐妹,一个二个三个四个,像一个大队伍一般,赶赴姥娘家。我们姐妹不懂事,坐在饭桌边,和哥哥弟弟们将脑袋瓜儿凑到一起,埋头苦吃。母亲和姥姥一起抢隔顿的窝头。舅舅妗子也会忙着张罗吃食,从不多会说。临走还会帮着捎带,也许只是一小袋玉米面,都会惹得母亲拼力推辞后,含泪收下。在那个饿死人都很正常的时代,这些现在看似微薄的付出,却实实在在地帮着母亲,熬过了最

  难的日子。舅舅和我姨安守在家。舅舅和妗子务农,我姨是赤脚医生。母亲最初在家务农,但随后政策有变,母亲带着我们姐妹转成城市户口,跟随在邢台工作的父亲一起生活。母亲带着我们姐妹走出农村,成了城里人。一大家人都开心呀!但母亲却清楚,外面的生活,看似光鲜,实则漂浮无根,一家六口,仅仅靠父亲几十块钱的工资,日子常捉襟见肘。在老家,尚可多多付出,在土地里刨温饱。但在城里,没有土地,没有工作,还要照顾上学的吃奶的挨肩四个孩子,谈何容易。

  母亲最想隐藏的愁苦,在娘家人眼里,无处可躲。我记忆中,舅舅常在收秋后,来到我们家,带来几大袋粮食。若需要花钱,舅舅和我姨也从不会看着。那个年代,粮食和钱,都实。粮食是靠人工一点点种出来收回来的;钱,更是从嘴巴里抠出来的。母亲自然知晓这个分量,但她没有力量去还。

  后来,我们搬到沧州,距离老家近了很多。我们再回老家。母亲总是会打点很多东西,这一袋,那一小兜子,再就是熬夜织的毛衣,我们穿小的衣服。母亲将这些都掂对好,放到提包里。

  带着我们回去后,母亲恨不得将提包都翻出来,想去贴补舅舅和我姨家的日子。她所能给与的,真是太微薄了。腾空的提包,再回来的时候,又被塞上时令的果蔬。渐渐地,提包成为过去,我们的条件慢慢好了,大姐第一个学会了开车。开着面包车回去后,舅舅我姨更是开心。临走,南瓜、红薯、面粉、菜,他们将瓜蔓都扯干净,想把这些都给我们。有时,并不是自家种的,而是帮工的工钱。那一年,舅舅和我姨去帮着人家刨红薯,给的工钱就是红薯。三马车载着舅舅和我姨,还有一袋袋的红薯进村时,许是超载了,车一下子就翻了。舅舅和我姨都被砸或者摔出去。被摔蒙的我姨,刚回过神,就不顾自己的伤爬着找舅舅。舅舅强撑着说没事,还挂牵刨回来的红薯。我姨是皮外伤,舅舅的脚却生生地被砸骨折了。我们回去看望时,舅舅仍不忘安排给我们带红薯。

  在姥娘门长大的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有很多难以忘怀的记忆。二姐说,记得去湾(水坑)边用罐头瓶捞鱼,就是将窝头放到罐头瓶里,用麻绳拴着瓶口,待上一会儿,提溜出来就能捞上小鱼。捞了几条鱼后,姥爷正好从湾边过,二姐就坐在姥爷推着的独轮车上,喜滋滋地跟着去吃饭。大姐说,姥爷的躺柜可是大宝箱,每次都可以变戏法似的摸出很多好吃的:山楂片,糖块,糕点。小妹说:姥爷的背很厚实,我常耍赖不走,姥爷就会背着我回家。

  姐妹们的记忆,我也都有过。姥娘姥爷舅舅妗子我姨姨夫都会有拿手好菜,每次我们去,他们都会倾其所有满足我们这些小馋鬼。当时的我们,会端着姥娘做的炒面去炫耀,会穿着我姨买的新衣服乐开怀,会和哥哥弟弟追逐嬉戏。但此刻的回首中,我们方才看清楚我们快乐成长的背景里,是亲人们难掩的愁苦面容。

  如今,姥娘姥爷舅妗子都不在了。我姨、姨夫也跟着孩子去到大连生活。再回家,我哥我弟我嫂都会忙活一大桌饭,临走也会带上时令的果蔬。看着空落的老宅,我总感觉下一刻姥姥舅舅会欢喜着迎出来,我总以为,那些亲人都在,他们不过是换一种方式来陪伴我们。

  我们是姥娘门上长大的,这一点都不假。一直帮着我们走过沟沟坎坎的,都是娘家人。父亲常说,若不是舅舅,也没机会和母亲成为一家。父亲比舅舅年长两岁,两个人亲如兄弟。二哥军转后,也到我们的城市上班。和我同行。多年来,贴心相伴。

  母亲说:你哥当兵多年,我打的电话卡,足足一扎多高。

  我说:我哥厉害,你这么唠叨,他一直听。

  母亲兄妹,我们这九兄妹,从模样上会有相仿,从个性上会有相似。说起过去,我们满怀感恩。走到现在,我们不负时光。这不,时至中秋。我哥,我弟从山东老家,我姐从天津回来。我说,两省一市大聚会呀,真不容易。

  父亲母亲笑得合不拢嘴。我们更是把酒言欢,举杯共庆。过去时光扑面而来,是如此温馨感人。我仿佛看到小时候的我们,头挨头地凑到一起,埋头吃着窝头、大酱,滋遛滋遛地喝着黏粥。艰苦的日子,我们相依;奋斗的日子,我们共度。

  我们是姥娘门长大的孩子。我们都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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