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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文学】孙福军《寻访阿陵城》

时间:2018-03-14 09:25:20


  孙福军笔名砺锋,50年代出生,现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沧州军分区军事志主编。著有散文集《绿色情缘》《踏遍青山》《那时的军营那时的我》等。

  寻访阿陵城

  文/孙福军

  从踏上任丘这片古老的土地,沿着“洋河古道”行进在“古鄚鏖兵”之地,我的心,就像这九曲十八弯的河淀沟渠,逶迤起伏;又如同这波澜不惊的滹沱河水,流淌在历史的深处。这条既陌生又熟悉的乡间小路,弯弯曲曲,时而向北,时而又向东,平平静静地向着田野蜿蜒而去。我顺着这条小路,不时打听着行人,寻觅着2000年前曾经兴盛一时的古老城池。

  

  早在2000多年前的秦汉时期,虽然还没有白洋淀,但任丘已然是冀州水乡,城郭繁华,商贾云集。据史籍记载,当时任丘境内有六座古城,即:颛顼城、鄚州城、阿陵城、高郭城、谒王城和任丘城。由于年代久远,历经沧桑,多遭破坏,有的已断壁残垣,有的则荡然无存。阿陵城则是没有留下任何遗迹的古城之一。

  阿陵城位于任丘城东北12公里处,现陵城村南。据《任丘县志》载:“阿陵城在陵城乡南陵城村南,约建于汉代,原为阿陵侯治所。该城为方城,长宽各1华里。城内文化遗存较丰富,有陶豆、陶罐等,并饰以绳纹、划纹、旋纹、蓝纹等,皆为汉代遗物。”

  翻遍历史典籍,对任丘阿陵古城的记载基本都是只言片语,点点滴滴,没有一个比较完整的记述。又因为阿陵城没有留下遗迹,因此,我们只能依据《任丘县志》的记载来穿越历史的时空,对接那段历史。

  汉王刘邦统一中国建立大汉王朝后,在这里建立阿陵县。当时,因郭亭在“还定三秦”的征战中屡立战功,后又随汉王刘邦平定关中,击败项羽,官至都尉。并将阿陵县改为阿陵侯国,郭亭受封阿陵顷侯,侯国治所在阿陵。在位24年。汉文帝前元三年(公元前176年),其子郭欧继位,嗣爵为惠侯,在位22年。死后,其子郭胜客于汉景帝前元二年(公元前155年)嗣爵,是为胜侯,在位8年,因罪免。汉景帝中元三年(公元前147年),郭延居接续被封为阿陵靖侯,在位15年,死后其子郭则于汉武帝元光六年(公元前129年)嗣爵,在位18年,于元鼎五年(公元前109年)因欠交给皇帝进贡的“酬金”,被免侯爵。51年后,郭亭的玄孙茂陵公郭乘,“以贤名著称”。汉室帝元康四年(公元前62年),又“诏命复家”。从公元前200年至公元前109年,阿陵侯国存在了91年,历经顷侯郭亭、惠侯郭欧、胜侯郭客、靖侯郭延居和最后被免爵的郭则等五代。如果加上茂陵公郭乘,则阿陵侯国存在约百年以上。

  西汉末年,成、哀二帝无道。赵氏姊妹惑乱于内,王姓亲族专权于外。狐鼠得志,豺狼当道,及至野心家王莽一步步地篡夺汉室江山并称帝,将阿陵城改为阿陆,属涿郡管辖。废除阿陵侯国。

  短命的新朝只存在了15年,就在农民起义的熊熊烈火中灰飞烟灭了。大致又过了20多年,到公元25年,刘秀依仗云台28将的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灭掉了王莽,在洛阳即皇帝位,建立起东汉王朝。信都太守、虎贲中郎将任光在建立东汉王朝中战功卓著,刘秀封任光为阿陵侯。居洛阳,位享三公之禄。阿陵城也再次被封为侯国。

  二

  任光是南阳郡宛县人,他年少的时候就因为人忠厚,而受到乡里之人的喜爱。成年之后,任光先后担任了乡啬夫、郡县吏等基层官员。王莽末年,天下大乱,绿林军、赤眉军相继起义,刘演、刘秀等汉室宗族也参加到了反对王莽的斗争中去。公元23年(更始元年),刘演率领部队围攻宛城,城破之后,一名汉军士兵看见任光冠服鲜明,准备把他杀掉而夺其衣服,正在危急时,光禄勋刘赐恰好来到此处,看任光气宇轩昂,一表人材,就把他救了下来,任光因此率领自己的人马归附了刘赐(刘赐是刘秀的族兄),被任命为安集掾。后经刘赐推荐,刘玄拜任光为偏将军,后因昆阳危急,刘赐所部被紧急北调增援刘秀,任光有机会与刘秀一起参加了击破王寻、王邑的昆阳大战。更始帝刘玄到了洛阳之后,任命任光为信都郡太守。

  公元23年(更始元年),刘玄遣刘秀行大司马事北渡黄河,赈慰河北州郡。刘秀到河北后不久,王郎在邯郸起兵,与刘玄分庭抗礼,河北各郡国群起响应,刘秀被迫南逃。

  就是在这次南逃中,任光成就了刘秀的霸业。这段历史尽人皆知,千古流传。在中国历史上,救人于危难之际而又成就大业的事例举不胜举,然任光在危急关头拯救了刘秀,不但使刘秀有了喘息之机,而且刘秀得到了反攻的基地,平定了北方,为他扫平敌对势力、中兴汉室江山建立了基础。

  当时河北郡国基本都投降了王郎,并且都在捉拿刘秀。只有信都郡独拒王郎,仍然效忠刘秀。为了坚守城池,任光把都尉李忠、信都令万修、功曹阮况、五官掾郭唐等人叫来,议定盟约,同心固守,誓死不降,等待刘秀南下归来。当扶柳县廷掾拿着王郎的檄文到任光家去游说任光投降时,任光就把廷掾捆绑起来,押到闹市上斩首,以此宣示百姓和忠于汉室的决心。为了防备王郎势力的进攻,任光还派遣精兵4000人加强信都城的防守。

  公元24年(更始二年)春,刘秀匹马单枪从蓟州被王郎军队一路追杀,狼狈不堪,一时间都不知往何处去。在下博城西面的三岔路口,一个白衣老者飘然而至。他站在路边指路:“诸位!努力前进吧!信都郡依旧忠于大汉!太守任光等人依然在为长安朝廷守城!你们由此向南走80里路,即可到达信都!”

  刘秀听说信都郡独为汉拒王郎,就带人奔赴信都郡而来。任光、李忠、万修等人独守孤城,生怕敌军来攻时保不住城池,听说刘秀到来,大喜过望,马上大开城门,任光、李忠、万修率领官属欢迎晋谒。官吏民众都高呼万岁。从这里可以看出任光对刘秀的一片忠心。

  刘秀在信都有了占脚之地,但信都孤城难守,容易攻破。任光又给刘秀献计道:“眼下之计,我们可以招募奔命之兵,外出攻击周围不服从我们的各郡县。”

  依汉制,“奔命兵”即是在太平盛世之时,朝廷让各郡国举荐的一些材官、骑士,大多是一些剽悍善战的猛士,食的是国家俸禄。一旦国家有大难,或者是发生紧急事件,就召集这些人起来为国家效力。当时把闻朝廷之命而奔赴险难事件,叫做“奔命”。因而把这些“奔命”的人集合起来组成军队叫做“奔命兵”。

  刘秀采纳了任光的建议。拜任光为左大将军,封武成侯,留守南阳、信广、兼领信都太守。邳彤为后大将军、信都都尉李忠为右大将军,信都令万修为偏将军。刘秀令四人带领本部人马出城招募“奔命兵”。为了稳定后方,刘秀又任命南阳人宗广为信都太守,留守信都。部署停当,任光立即向外界广发檄文。文中说:“大司马刘秀亲率城头子路、力子都所部百万大军从东方而来,专门讨伐各路反贼!”任光在情急之下,虽不敢让刘秀进入虎穴冒险,却也借用了城头子路、力子都等令人毛发倒竖的强盗的名号,用以震慑四方。

  任光接着遣骑奔驰各县郡散发檄文,招募士兵,号召各地投军讨伐王郎,又派诸军四处攻城,声威大震。很快河北诸县郡带兵归顺刘秀。随后,刘秀、任光等人率军一路高歌猛进,直取邯郸,击败了王郎。有一首诗是这样称赞任光:

  奔命兵威妙募成,孤城迎主表忠诚。

  城池智取燃烟火,匹马双锏护驾赢。

  建武二年(公元26年)春,刘秀称帝后第二次大封功臣,刘秀又让任光回到了信都太守任上,帮助刘秀治理河北,从而使河北成为了刘秀稳定的大后方。后更封任光为阿陵侯,食邑达万户。居洛阳,位享三公之禄。

  《后汉书》赞曰:任、邳识几,严城解扉。委佗还旅,二守焉依。《枣林杂俎》:“任光羽翼太平,而以威望先士卒,固当世之英也。”

  建武五年(公元30年)又召任光入朝任奉朝诣,在位三年,薨于京城(洛阳),墓在阿陵城之侧(城南)。其子任隗嗣爵。孝和帝永元四年(公元93年)去世,其子任屯嗣爵。后任屯擢升步兵校尉,徒封西阳侯。阿陵侯由任屯之子任胜嗣爵。任胜死后,其子任世嗣爵。以后,任世徒封北乡侯。阿陵侯国撤销,并入郏县。东汉阿陵侯国存在约百年,传四世,历五侯,即:任光—任隗—任屯—任胜—任世。

  从西汉阿陵城被封为郭亭的封国起,到东汉任光为阿陵侯,前后共存在约200多年,经历了10侯。虽然阿陵城是一座小城,后来历代虽有修建,但基本是沿袭旧制,没有多大变化。北魏孝昌三年废县,归河间郡莫州管辖。物换星移,古今交割。经过岁月的沧桑裂变,阿陵城逐渐荒废,后被水淹没,无人居住。任光和其子孙死后都葬在其封国内,可惜阿陵城以及任光的坟墓都被历史湮没,这也成为历史上没有留下遗迹的古城之一。

  据史书记载:阿陵城虽小且为土混建筑,然而经过200多年的历代修建,城内繁华,并建有阿陵侯祠。清诗人边连宝曾写诗《阿陵侯祠》:

  四七扶炎祚,丹青坚国庸。

  文孙新庙貌,铁券旧侯封。

  疎雨一唐蓼,西风两粒松。

  可怜伏腊节,报赛走村农。

  从这首诗中可看出阿陵城旧时的存在情景及后人为怀念阿陵侯为他塑像建庙祭拜。几千年后,人们依然记起阿陵城,这也是人们对历史的尊重。

  三

  今年春节前,借去了解任丘古战场的机会,专门去了一趟陵城,去探访当年曾经的秦汉繁华之地,去寻找当年的阿陵古城。但物去人非,斗转星移。当年宏伟壮观的古城,200多年的侯国之地,现如今已然大改初衷,显而易见地成为了一片空荡荡的废墟。在这堆不起眼的黄土里,曾经残留的一切,被常年的风霜雪雨扫荡得面目全非。也只能掩饰于黄草之中,随风叹息。

  在这里,我看到任丘市文物部门在原阿陵城原址前立的一块石碑和两块牌子,石碑是用黑色的大理石材做成,白色的大理石底座。石碑上刻着“阿陵城遗址”五个大字,下面刻着任丘市政府公布并立。左右两侧一面刻着阿陵城遗址警示牌,一面是阿陵城遗址的简介。在城郭旧址中间靠东的位置,有一块高地,上有坟茔十几座。这块高地出过不少砖瓦,可能曾经存在过古建筑。据当地一位老人讲解,城南原有任光将军和其子孙的墓葬,可惜如今也荡然无存。这片高地东北300米左右,有挖掘机在这里挖过的长方形坑道,大约深1米多,大概是考古发掘的吧。我们跳进去,看到的是一层层的瓦片和文化土层。沧海桑田,环境变迁。穿越这些文化土层和秦砖汉瓦的历史碎片,我在想,如果历史能够重来,我们能否一睹古城的风采呢?

  伫立在这座距今2000多年的古城遗址前,能够走进印象里的东西,恐怕只有一段抹不去的历史,滞留下来,时刻停在心头,神秘莫测的荡漾起来。蓦然回首,清邑诗人庞雪崖陵城吊古的诗句犹在耳侧响起:

  水打周遭雉堞平,

  村名依旧号陵城。

  可怜汉主酬功地,

  芦苇萧萧雁一声。

  云名事往已千秋,

  衰草黏天忆故侯。

  唯有汉时明月在,

  夜来还照废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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