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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文学】弭晓昕《童年野趣》——采蘑菇

时间:2018-05-29 10:09:46


  弭晓昕笔名末子,黑龙江人。2008年开始在《沧州晚报》《沧州日报》《河北工人报》《无名文学》《当代写作》《散文选刊》《海外文摘》《核桃源》《草原》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诗歌十几万字,并多次在全国各种比赛中获奖。出版散文集《归去来兮》,参与编写剧本《国家命脉》,现为沧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沧州市诗歌协会会员。

  《童年野趣》——采蘑菇

  文/弭晓昕

  采蘑菇

  姑姑,回老家去吧

  爷爷编的小篮子

  我都忘记长什么样儿了?

  我要和奶奶一起捡小石子

  还要和奶奶一起采蘑菇!

  ——孩子的诗

  小侄女的话勾起我的回忆,想起小时候,爸爸为我编的小篮子,想起我挎着它,煞有介事地在树林里采蘑菇的情形。

  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时候学会的编篮子,也许是小时候在荒草甸子上放羊,和老羊倌学的。总之从我记事起,他就会编篮子,用细细的柳条编出各色各样的:大筐、小筐、扁筐等。当然,不同的年岁,总是给我编大小不同的篮子。小时候的篮子,连同日子早没影儿了。为了哄孩子玩儿,爸爸给侄女编了一个特别小的篮子,小皮球那么大,很精致。三四岁的女娃,挎着它到野地里玩儿,蘑菇没采到,倒采了一筐的野花,她咯咯地笑了,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也许眼睛暴露了艳羡的神色,爸爸不声不响,竟又给我编了一个西瓜大小的篮子。看着怪有意思的篮子,脸颊竟红了,却无比开心……只可惜,临走时忘了带上火车。

  篮子多像女娃的梦,总是把多姿多彩的幻想种在里面,一束野花,一朵白云,一只蝴蝶,美丽的丝带,多么美好的事物。即便到树林里采蘑菇,像去采摘无数的“小房子”,可以给无数的小蚂蚁遮风挡雨。这也难怪小侄女,生在北京,长在北京,还念念不忘爷爷编的小篮子。

  北方的夏天,天空像透亮的玻璃,云朵是弹好的棉絮,清爽的空气吹弹即破,慢慢把你融化了。雨说来就来,像性急的阿嫂一阵风似的旋过,雨点在蹦豆子,噼里啪啦的,激起地上无数的尘土。风急雨过,顶着水珠的太阳挂在树梢。不管早晨的雨,还是傍晚的雨,湿漉漉的树林像一个大温床,一夜间、或几小时,便长满大大小小,挨挨挤挤,油白闪亮的蘑菇。

  老屋附近都是树,有三十多个年头了。高大粗壮的杨树,遮天蔽日,空旷的林间长着稀疏的野草。树叶和枯枝在树下铺了厚厚的一层,因为长时间在林子里捂着,枝叶腐了,呈现黑黢黢的颜色,散发淡淡腐败的气息。大雨过后,这种气息会裹上潮湿的凉气,迎面扑来,舒爽无比。这样的“土壤”,草蘑会一堆一串长出来,拱出地面的,伞盖上还顶着树枝草叶呢。通常早晨,天刚蒙蒙亮,父母就挎着篮子出发了。清晨的蘑菇一定还在甜甜的梦里,它们神秘的旅程已经悄悄开启。蘑菇被采回家,放在窗台,水泥地上,或是房顶上,接受阳光的烘晒。等晒干了,也许,它会和很多兄弟姐妹一起跨越千山万水,来到某位亲戚家的餐桌上呢。

  小孩子可不管,她的快乐从不以蘑菇的多寡决定。只要高兴了,采一筐也是她;不高兴了,筐子里仅有的成果,也会颠颠搭搭地丢没了。拿着筐子采蘑菇纯粹是个幌子,尽情地在草地和树林里疯跑才是目的。把马路免费地轧来轧去;在大树上来来回回蹭痒痒;把野地的鲜花弄得七零八落;望着杨树的“眼睛”呆呆的发愣,一言不发。如若发现蚂蚁搬家,那就连走也不走了。瞧着蚂蚁是怎样把白白的卵一个又一个从这座土堆,搬到那座土堆,井然有序又规规矩矩。如果意外获得一只昆虫尸体,蚂蚁们便会齐心协力地托起来。不经意,只能看见一只虫子在地面上慢慢移动,仔细看时才发现,排列整齐的蚂蚁,正齐头并进的朝着洞穴行进。男娃女娃们入了迷,筐子丢出去老远,它在地上滚呀滚,把小草压弯了,成堆成束的野花也蔫吧了,却映满灿烂的微笑。

  也有正经采蘑菇的时候,呼朋引伴或跟着大人,要到很远的万亩林去。万亩林,从字面讲并不是一万亩,而是沿用古人用法,形容大、多的意思,指非常大的一片林子。它是刚分生产队那会儿栽的,据说里面还有狼。

  狼、野鸡、黄鼬,在北方都不算稀罕。那些年,家里的鸡总在半夜被黄鼬偷袭,鸡窝里炸了锅,还经常有狼出没。听说邻村一家的猪圈就糟了狼,半夜三更只听见猪发出凄惨的嚎叫,等人跑出去看时,猪已被“掐脖”咬死,猪肚子被掏空了。自此,方圆十多里便弥漫着一股非常恐怖的气息,大家猜测,狼一定是饿极了,才从万亩林里跑出来。那时我正上高中,上城坐车要走三里的沙石路,每次妈妈都送我。路两旁栽着很高的杨树,一直伸向远方,两个单薄的身影慢慢向前移动。有一次,在空旷的田野上,我和妈妈真的看见了狼,灰白的身子,两耳竖立,大尾巴垂着,正从很远的地方跑向树林深处。

  去万亩林一定要结伴儿,大家一起说说笑笑,边采蘑菇边唠嗑。因为路远,都带着午饭,一般是自家烙的发面饼,几个咸鸭蛋,外加自家种的黄瓜、西红柿当水喝。全是平常食物,在野地里吃起来便格外香甜,所以每次去更像是一次野营,孩子们总是热烈响应。树林子年代久了,里面非常开阔潮湿,林荫匝地,无比清凉。树木栽得非常整齐,一排排一行行,走久了会不辨方向,很容易迷路。我们就这样一帮一伙地在树林里穿梭,累了就坐在地上休息,困了就倚树眯一会儿。这里的蘑也与别处不同,通身上下黑油油的,很瓷实,有点老蘑的味道儿,抓在手里一攥,有股干蘑的清香。人人都挎着大筐,走走停停,蹲上蹲下,用不了半天,腰腿就酸疼起来。吃的东西快没了,娃们的兴致也渐渐低落。

  狼最终没有碰到,蘑菇采了一大筐,便要打道回府。和来时大不相同,回去的速度明显慢下来。娃们走着走着就耍赖,要么说腿疼坐在地上不走了;要么就说渴得嗓子冒了烟,没有水喝怎么也走不到家。大人开始连哄带吓唬,还变起了魔术,不知怎的一转身,便从身后变出一个西红柿来。孩子见了,眼睛立时有了神采,爬起来一边吃一边跟着往回走。其实,那都是妈妈没舍得吃省下来的。负重的缘故,走半过晌儿才到家。跑饿了,回到家大人总会搜罗出很多好吃的,晚饭吃得格外丰富、香甜。不忙了,妈妈会小心翼翼地把采回的蘑菇晾晒在窗台、水泥地上,等干透了,拣掉草棍儿树叶,装在干净的塑料袋里,多会儿走亲串友,便当做礼物送人。家乡也没什么好东西,全当一点心意吧。

  这就是打小采蘑菇的经历,也没什么特别。希望它像那只小筐儿,和那只小筐盛着的记忆,时常浮现在脑海里,一直有着清新、可爱的模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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